其实裴霓霞也说了，国公夫妇只知谢家受皇帝重，自家沾了谢家的光，但不知缘由，所以裴家其他人本不知这些秘密，只裴霓霞一人知晓。

        “怎么会是不想走的路呢？我本就醉心佛法教理，也不想嫁给不是两相悦的对象。”

        秦疏桐不禁反复思考那句话，脑中忽然一个闪念：“他叫你重新考虑，他不是在请求，而是……威胁！？”

        “你……原来你猜到了答案，却还未想通来龙去脉……”

        两个金吾卫最先反应过来，对着门一揖：“领令。”

        “因为你后悔的那句话？”

        “那位野僧，你如愿拜其为师，既然你师父认为佛门戒律是无用的苦修，你也认同，那接受这种家仪式对你来说有什么好？不过是执相的枷锁。你既然曾遇到过动摇佛法在你心中地位的人，也发现那与修佛并不冲突，虽然和这个对象最终无缘，那你现在断绝未来再遇到这样一个对象的可能的法，又怎么会是你想走的路？”

        秦疏桐依言往左挪动一个人的距离后再坐，刚坐稳，余光中便划过一个黑影，而后一声巨响接着稀里哗啦一串脆利落的碎片落地之声震得门外几人同时怔愣住。

        “对……但我并非从家人得知这些。”裴霓霞将这句话说得格外郑重。

        “对。”

        秦疏桐当然知，裴霓霞难担心他不知她是从白汲那里知晓的么？虽然他们上次

        裴霓霞敛了笑意，垂目不语。

        房一时静得似乎连原本在阳光中嬉戏的微尘也停了动作，凝视着两人无声的对峙。

        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个存在已有二十年的婚约朝中鲜有人知，说明有人一直在刻意隐瞒，最有可能的就是谢雁尽亲自手，理由也很简单明了，知这个婚约来历详的人有可能会连带查到谢家与皇室的秘密往事。谢雁尽想隐藏的并非婚约本，而是谢家的秘密。

        “你有和太合作的胆识，也有从太那里拿到想要的东西的智识，如果你真的恨他们，今日又怎么会是你走了你不想走的路而他们却安然无恙。”

        “为什么！？”

        裴霓霞苦笑：“以他的立场来说，意义上可能更接近善意的提醒。”

倔又不知世的险恶，不明白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随心所的理。唉……终究是我们的溺害了你啊……是爹愧对你……”

        秦疏桐的思绪被门外的噪音打断，他很久没有这样反胃过，不知是不是他不适的表太明显，以致他在裴霓霞脸上看到略微担忧的神，也看到裴霓霞无声问他：“很难听吧？剩余的分父亲已替我说了，其他都是无用的闲话，我请他回去。”

        门外，齐国公还在矫造作地表演慈父形象，门，裴霓霞左右一顾，最终看向桌上的紫砂茶壶。她用手背先试了一温度，不，是可以徒手抓取的温，于是她住壶盖抓起茶壶，将壶中茶在脚边倒空。抬看到秦疏桐正愣愣看着自己，她另一手伸到秦疏桐面前摆了摆，示意他挪一位。

        “所以你说裴家知谢家的事也不奇怪的时候，他在意的不是你从家人得知这些秘密，而是裴家人是知这个秘密的！？”

        秦疏桐便：“我竟差忘了自己不久前刚说过的话，佛门要求门弟六清净，也就是说，一旦家，就代表了断尘缘，这其中自然包括亲缘，这是上至皇室也认可的法理。你在太作保的况法空寺，断绝了和裴家的关系，不是为了报复裴家，而是为了保护裴家，对么？”

        “不知你这个‘为什么’问的是为什么裴家需要我这么来保护，还是我为什么要保护裴家，两者原因相同。”

        秦疏桐边接上自己方才的思索，边探究裴霓霞的神，片刻后他：“霓霞，你并不恨你的家人，对么？”

        裴霓霞仍笑着：“看起来是那样么？是我刚才扔茶壶的表现不够狠厉么？”

        秦疏桐不想说他是因为谢雁尽的提醒才越来越频繁地用直觉去揣测对了很多事。

        接着，秦疏桐就只能听到些许布帛摩声和齐国公的咆哮，还有两个沉稳的夹带着一个凌乱的、三人渐远的脚步声。

        裴霓霞了。

        裴霓霞只是轻吐一个单音，但已足够让秦疏桐的心重重一。

        裴霓霞理好袖，双手交叠放于上，端正得仿佛刚才掷茶壶的人不是她，笑着：“这样比较快，也免得横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