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极其细微、带着烈绪波动的、不成句的词语碎片，如同细小的冰针，突兀地刺我的意识。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现在我的脑海里！这些念混乱、模糊，带着鲜明的个人印记――老伯爵夫人的惊惧，浪男爵的玩味，还有另一个方向传来的、属于某位胆小夫人的纯粹恐慌……

        轰！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瞬间淹没了我。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轻微磕碰的声音，指尖的血似乎都冻僵了。完了吗？苦心经营十六年的形象，罗斯切尔德家族摇摇坠的地位，我汲汲营营才争取到的与西里尔公爵的婚约……一切，都要在这诡异而公开的“审判”中化为乌有？

        既然你们能听见……那就好好听！

        就在这灭的绝望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瞬间，一更加凶悍、更加冰冷的意志猛地从灵魂深爆发来，如同蛰伏的毒蛇昂起了颅。那是一种被到悬崖边缘、退无可退时爆发的、近乎本能的凶狠。

        一个疯狂、大胆、足以扭转乾坤的计划，如同闪电般照亮了我混乱的脑海。我行压所有的颤抖，迫自己抬起，迎向那些惊疑不定的目光。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加深了。那不再是温婉蓄的假笑，而是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近乎妖异的弧度，像淬毒的刀刃在暗闪过寒光。

        【她听见了？她听见了？！】这个念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开，【不……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己震耳聋的心。

        【天啊，她怎么能……这么恶毒的想法……】

        【……她刚才是在心里骂侯爵夫人？】

        不！

        【渡渡鸟……女演员……】

        这一扫，让那簇冰冷的火焰骤然蹿，几乎要将我吞噬。

        整个沙龙的气氛，在短短几秒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前的虚假和谐被彻底撕碎，空气里弥漫开一种诡异的、令人发麻的寂静，只有压抑的呼声和偶尔杯碟碰撞的轻响，清晰得刺耳。

        既然命运给了我一张无法闭上的嘴，那我不介意用它，来唱一首最致命的歌谣。

        他们听见了！他们所有人！都听见了我的心声！那些被我深藏在完面之、最阴暗最刻薄的念！

        旁边正在低声交谈的两位年轻男爵，他们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其中一位，那位了名的浪，正用一种混合着震惊、好奇和某种兴味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上打量我，嘴角甚至还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而他的同伴，则显得惊慌失措，神躲闪，仿佛多看我一就会沾染上瘟疫。

        坐在我斜对面的老伯爵夫人，那位以古板和虔诚著称的“活圣人”玛德琳女士，此刻正用她那枯如鹰爪般的手指，神经质地捻着一串乌木念珠。她的嘴唇无声地快速翕动，像是在行最紧急的祷告，但那双浑浊的睛，却像发现了什么极度污秽之，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恐惧，同样……准地落在我上。

        圣诺兰城，这座我赖以生存、汲汲营营的名利场，突然向我――不，是向所有人――敞开了它最隐秘的频。而我，伊莱莎・罗斯切尔德，成了这个频里，最不受迎、最声名狼藉的主播！

        更远，那些原本各自形成小圈的宾客们，此刻都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过来。惊讶、探究、鄙夷、畏惧……无数复杂的绪在空气中无声地交织、碰撞，形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将我牢牢困在中央。

        【她是不是疯了？还是……我们都疯了？】

        恐惧？不，现在不是恐惧的时候！

        仿佛一惊雷终于劈开了混沌的迷雾，一个令人骨悚然的真相，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狠狠砸在我的认知上：

        我迫自己垂睑，掩饰住心的惊涛骇浪，装作若无其事地轻啜了一早已凉透的红茶。苦涩冰冷的过咙，却浇不灭心那簇骤然升起的、冰冷的火焰。我角的余光，如同最警觉的猎鹰，不动声地扫向四周。